很早以前写完的，收拾手机才想起来，唔，存一下。

楼诚&些许台丽，现代AU

明楼睁开眼，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起身扣好衣服，试着叫了几声，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回响。明楼下床，他的房门被轻掩着，有人比他早些起来，悄悄地穿好衣服又小心翼翼的给还在睡梦中的明楼关上了门，没碰上，怕吵醒他。

那人正在厨房。

水龙头开着，流水打在碗碟上哗哗的响。明诚背对着卧室，他耳边全是水声与瓷器的碰撞声，对身后悄悄靠近的明楼全然不知。

腰间一紧，明诚轻轻的呀了一声，随后肩头就是一沉，脖子上被规律的温热吐息挠的发痒。明诚被身后人逗得低笑：“醒了。”

明楼应了声嗯，“怎么起得这么早？”

没停下手里的活儿，明诚关了水捞出莹白瓷具一个个擦拭。明楼见了便接过来擦好的码放整齐，按着明诚的习惯排好大小与颜色。

“这不是家里人要回来了，这些东西也好久没用到，提前擦擦。”

“等明台回来让他自己来，随取随用，你就惯他。”

“还有曼丽和小家伙呢。”

“那也是。”

“还有大姐。”

最后一个碟子擦得干干净净，明诚递给了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明楼，自己反手解了围裙挂在衣架上，把挽的整整齐齐的衣袖放了下来，“先吃饭吧。”

炉灶上的锅正咕噜咕噜的响。

明楼拉开客厅的窗帘，四月天，风从窗缝中钻进来都是暖的。从帘子上抖落的尘粒洋洋洒洒的在阳光下时隐时现，给屋子笼上一层不真实的朦胧感。

光线毫不吝啬的攀上明诚的肩头、脖颈和侧脸，他正低着头舀熬得金黄的小米粥，阳光照得白瓷碗沿发亮。

明诚感受到了视线，抬起头，冲着明楼微笑。

他的阿诚也像是不真实了。

晨光太温柔，怪不得印象中英挺的五官此刻也模糊了轮廓。

明楼本不愿在早晨吃这淡极的流食，他更钟情燕麦牛奶的香气，唔，黄油面包配果酱也很好。明诚不挑剔，早餐就随着明楼的口味做，可明大教授愈发严重的胃病终是让明诚狠了心改成了清粥小菜。

起先明楼也皱过眉，抱怨食不知味。说的次数多了明诚也不耐烦起来，想着自己起早准备倒是遭了埋怨，委屈上来了一度甩手任明楼自生自灭。也不知是那几日工作过于繁重还是当真少了贴心照顾，明楼稍有起色的胃病，再一次不请自来。

进家门时明诚没见着应该在客厅翻原版大头书的明楼，走近卧室听见隐忍的呻吟直接让明诚心底一凉。

床头上药瓶开着，几片药洒了出来，明楼脸色泛白的团在床上，疼出一额的汗。

“天生大少爷的命。”这事着实让明诚担心了一把，事后他说起，明楼在旁边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明诚叹气：“你说让我拿你怎么办？”

自然是无可奈何。

可如今的明楼也知小米粥的清香与白粥的软糯了，就着小菜似乎也有些滋味。

这岁月啊，连明教授的口味也改的过来。电话里明镜听说了这件事就调侃，她这个弟弟也有屈服的一天，那可真是岁月不饶人。

可不是，坐在一旁听电话的明楼失笑，阿诚鬓间都有白发了。

其实又何止明诚呢，明家的小少爷都抱得了美人，小家伙一眨眼都到了父母初识的年纪。

这明家的宅子，又该热闹了。扛着鸡毛掸子的明诚美滋滋的想。

被分配去拖地的明楼心生怨念，自家人回家他倒是觉得无需刻意清洁，更何况是提前一天就开始的劳动。再说平日他和明诚也常打扫，家里什么时候不是干干净净的呢？

明诚掸去家具上的灰尘，瞟了眼不情不愿的明楼，“哎，手里活儿别停啊。”

明楼撇了撇嘴。

“干不好大姐回来找你事。”

你看，有些事还是不会随时间发生改变的。

 

明台要回来这件事早就通知了守在上海的两个哥哥。

原因无他，现在的明家小少爷要回上海上大学，准备搬回去和两个伯伯住。

“阿诚哥我觉得明宇这小子特别喜欢你，他恨不得你是他爸，你看上个大学还非得挑你呆过的那个。”明台打电话过来抱怨。

明诚用肩膀夹着手机笑他，“那也是你的大学好么，明明是回到他爸妈相遇的地方，这样想多浪漫。”

“可惜他爸妈现在住北京，他想去上海！”

“明台你啊，直接说舍不得小家伙离你太远不就行了。”

“……阿诚哥你别说出来啊！”

“怎么，明台还抱怨呢？”等明诚挂了电话，明楼才慢悠悠的问。明诚接电话的时候笑的开怀，他就差不多猜到了内容。

“是啊，觉得自己这个爸爸存在感太低了。”明诚装模作样的耸耸肩，“当初明宇说想考这里的保送他还挺高兴的。”

明楼笑了一声继续看手里的报纸，突然意识到什么，明楼故作淡然的跳过了一页。可这页还没翻过去，就被明诚眼疾手快的夺了过来。他把扯出褶皱的报纸摊平，修长的手指指着黑体大标题，挑着眉看两手空空的明楼。

“‘运动有益健康’，大哥，你看报纸上是这么说的。”

明楼苦大仇深。

这么些年，明诚一直致力于让明楼动起来。

遥想当年明楼明教授在大学也是风流倜傥惹人脸红心跳的俊美男子，正装休闲装运动装哪一种风格都是得心应手，班级出勤率一直高居不下，尤其是女同学。饶是明家最是风流的小少爷明台入了学，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大哥身上的成熟气质自己学不来。明台也忘不了自己这种想法被二哥知道以后的点评：

“小家伙你还嫩点。”

白眼翻到天上的明台同学不想说话。

可人是会变的。

等明诚成了明助教，明台也学会了撩妹于无形，明楼的美男子地位便受到了冲击。

明教授？那份沉稳真的好有气质，对对，成熟男人超有魅力的，上课的时候都移不开眼！哎呀，就是……好像有一点，就只有一点哦，有点……胖了吧？哎？你也觉得？对啊，尤其是和明助教站在一起的时候，衬得明助教真的好瘦哦……

知道这事的明诚拍着明楼办公室的桌子笑到了桌子下面。

明楼试图用每日工作繁忙无多余精力运动这件事搪塞过去，可明诚只是笑着看着他。也对，自己每日的行程都掌握在助教手里，明楼又思索起其他的借口。

年轻的时候找借口逃避运动，明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明楼的工作量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可现在不行，眼看两鬓染白、皱纹愈增，明楼日渐凸显的肚子也成了明诚的心病。

这也许是每个男人走向年老的必然经历，明楼曾自我安慰，但却在厨房看到身形依旧挺拔如松的明诚时，彻底抛弃了这份幻想。

 

把明家两层地板拖了个遍的明楼撑着拖把杆喘气。

抱着崭新床单的明诚走到他身边，看了看明楼满脑门的汗，又看看自己空不开的手，最后凑到明楼面前，亲上他湿漉漉一片的额头。

“啧，好咸。”

哎呀，现在小孩子游戏里老是提到的词叫什么来着，哦，明楼觉得此刻他宛如满血复活。

得了许可正坐在沙发上享受生活的明楼喝着茶，握住明诚刚沾了水还没回暖的手指，觉得生活无比惬意。

明诚由着他，也不管明楼反复摩挲着自己带了戒指的无名指。

“你说，上一回咱们两个这么收拾家里，是什么时候来着？”明楼无端的冒出来一句。

像是回忆起什么趣事，明诚靠着沙发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又转过去看明楼：“就咱们两个？是曼丽第一次来家里那次？”

明楼自己回忆了一下，觉得不对，“阿香也在。”

“也是，那会阿香在厨房，可把她忙坏了。”

这事还得怪明台，突然说要带女朋友回家，在公司忙不开身的明镜一声令下，整个明家鸡飞狗跳。

于曼丽给儿子讲起这件事时脸上带着小女孩时代的羞涩，还没褪去学生气的于曼丽进门之前死拽着明台的衣角，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大宅想了一路的完美微笑现在连嘴角都扯不开。

“曼丽我敲门了啊……嗷！”刚准备按门铃的明台被极度紧张的大力少女一个不小心拧到了肉，声调不受控制的拔高。

于曼丽可算是回了神，赶快轻言细语的安慰被波及的男友，就差掀开衣服给明台吹吹。

啪嗒——

“嗯？回来了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闻声而来的明诚打开了大门。

好啦，不用再纠结按不按门铃的问题了。

“虽然我觉得当时作为你爸的女朋友给未来哥哥的印象有点过于手忙脚乱了，但是在门口看到笑的温柔的阿诚哥妈妈我忐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啦。”

小明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啊，我也更喜欢二伯伯。”

在一旁看电视的明台望着欢声笑语的老婆儿子，心好塞。

 

“总是你给别人的第一印象比较好。”明楼给明诚再倒上一杯，明诚撑着腮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茶杯柄，看着碧色茶汤徐徐流入手中的白瓷杯，袅袅蒸汽携着茶香在鼻尖萦绕。明诚轻抿一口就皱了眉头，嫌烫，他撅起嘴吹了吹，一旁的明楼摇着头笑他不小心:“哪有直接喝的？”

明诚不服气，挑着眉谴责道:“那不是你倒茶的时候不对吗？”

这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楼瞪眼作吃惊状，真该让那些称赞明诚温文尔雅稳重大方的人看看。

先破功的人是明诚，绷着的五官一笑都松了下来，眼角的笑纹骤显，日渐深邃的纹路一路延伸入了鬓发。那双眼眯着，清澈的池水便起了波澜。

却是怎么看怎么有味道。

“怪不得。”

明楼自言自语，低头吹走了自己杯中的茶沫。

“嗯，说什么？”

回应他的是笑而不语。

“其实也不尽然，”明诚摇晃着剩余的水，企图将贴在杯壁上的碎茶叶晃下来。“可是有人一直觉得明教授魅力十足的。”

“哦？谁啊？”

明诚终于舍得放下把玩半天的瓷杯，他勾勾嘴角，直直的望过去:

“我。”

明楼大手一挥按在明诚的脑袋上，“调侃上级，为老不尊。”

 

明诚也不是个安定的人。

就像现在，看着明诚爬上梯子抱下来好奇上树又下不来的小奶猫，明楼只感到一阵心悸。他是真担心这吱呀乱响的老旧木梯承不了重，让满心护着小东西的明诚摔下来。

小家伙通身白毛，只有额头有一撮黄，正乖巧的扒住明诚的心口，咪呜咪呜的伸着肉爪装可怜。“你刚才的英勇去哪里了，就知道现在讨好我，下次要是爬到别家树上我可没法救你呀。”明诚伸出拇指一下一下顺着那撮黄毛，小猫随着动作舒服将眼睛眯成了缝。

团成一团的猫咪看上去过于柔软，明楼也忍不住去戳还是粉色的肉垫，小奶猫像是触电一样蹭的把爪子收了回去，半张小脸埋进明诚胸口不肯出来。

把明楼唬的一愣一愣。

“她跟你不熟，当然不肯让你碰。”毛团在怀的人慢悠悠的解释，“下次你试试喂几次炸鱼，她就习惯你了。”

躲在怀里的小家伙终于赏脸抬头看向明楼，却还是满眼戒备。阅人无数桃李成群的明教授此刻也是没了办法，想逗又没出下手，只能无奈道:“你倒是会挑人。”

小家伙咪呜了一声。

俩人都是一愣，随即又笑开了。明诚把猫放到地上，撒手前不忘认真地嘱咐:“玩归玩，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你可手下留情啊。”

院子里的花草明诚可是下了功夫的，宝贝的很。

“你觉得他们喜欢哪种？”明诚突然发问，他自然说的是自己种出来的小花圃，四月正是好季节。

明楼思索片刻，答道:“大姐爱香，明台喜欢浓色，曼丽偏爱淡雅，你这里倒是都满足了。至于小家伙喜欢的……”

“明宇喜欢的还没开呢。”提问的人忍不住给了答案。

“是啊，”明楼跟着点头，他知道身边这人的心细如发与温润如玉，“小家伙的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于曼丽待产的时候就明诚一个人没守在身边。

明家的新一代、未来的小魔王一点都不安分，在妈妈肚子里待不住了就使劲折腾，疼的于曼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汗水簌簌的往下掉。明镜看着心疼，明楼急着联系医生，明台眼见着媳妇疼的小脸扭曲，对还没出生的小家伙称得上咬牙切齿，信誓旦旦的跟于曼丽保证等生下来不管男女先打一顿。

于曼丽阵痛的同时抽空掐了明台一下。

预产期提前，于曼丽被推进了产房。

远在伦敦的明诚还在开学术交流会，从讲台上下来的明诚刚摸出手机就被明镜明台明楼三重轰炸。

明台刷的是朋友圈:我爱曼丽！我当爸爸了！7斤的儿子！[图片]

明镜打了电话，不过自己的手机开的静音，没接，估计也是通知这件事。

明楼发的短信，意思也差不多:曼丽生产顺利，母子平安，恭喜你升级成伯伯。

明诚心说你不也是吗。

手机里的小宝贝皮肤还泛红，皱皱巴巴的紧闭着眼。

明诚忍不住把手指贴了上去。

算好了时差和会议时间，明楼估摸着明诚那边该休会了，那他也该看到了消息，照理怎么样都会回个电话询问，可三个人的手机谁的都没动静。

到底最后是明楼沉不住气，他隐隐感觉到一丝蹊跷，试着拨了电话，得到的回应却是关机。

似乎猜到了什么，明楼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因此，当明诚本人出现在于曼丽所在的医院时，只有明楼是最冷静的。

不同于明台被喜悦冲晕了头，明镜还记得这个弟弟此刻应该还在英国，可全家对这个新生命期盼了这么久，明诚此时赶回来，倒是让心思细腻的明镜热了眼眶，虽然嘴上依旧是责怪。

大姐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明诚笑着讨饶。

新妈妈精疲力竭，这会还在熟睡，明诚也没进病房，只是嘱咐了明台几句。

“走吧，带你看看小家伙。”明楼等了半天，终于插上了话。

虽然隔着保温箱，但是明诚还是能感受到红润细腻的皮肤下蓬勃的生命力。肉乎乎的小手不知道想要抓什么，在空中胡乱的挥。照片里的小家伙和眼前的重合在一起，明诚伸出手指贴在婴儿的脸颊上。

明楼注视着明诚缓缓摩挲保温箱的背影，最终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上面。

眼看母子都安定下来，明楼跟明镜明台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明诚离开了。走的时候明诚还不大乐意，嘟囔着哪有刚回来就走的。

明楼要被他气笑了，“你还知道你刚回来啊？自己说说昨天晚上睡了吗。”

被提问的安静了。

“眼底的黑眼圈大姐都看不下去了，阿诚你啊……”明楼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人拧起来他也拦不住。

明诚走在他身侧，只是笑。

“什么时候回去？”

“……晚上还有个会，机票是下午三点半的。”明诚答得犹犹豫豫。

明楼不可置信的瞪着明诚，他抬起手表，指针清清楚楚的指在十二点四十。

这回轮到明诚不好意思了。

拉开车门明楼把奔波了一天的人塞进副驾驶位，自己开车。明诚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扭头问:“去哪儿？”

“这会回家也没吃的，带你吃个饭就去机场。”明楼叹气，“真不给自己留后路。”

“事出有因啊。”

是，他知道明诚，这人远没有看上去这么安生。

一句话不说就飞回来，现在又要回去，也不知道在折腾谁。

“还有多久？”

明诚知道他问的什么，“原计划还剩一周，但是老教授们聊的挺开心，估计再延长两三天。”说完明诚扭过去看明楼的表情，“想我了？”

明楼诚实的点头:“想。”

吃饭的时候明楼没太动筷子，只是听着明诚讲伦敦的风物与老教授之间的“非理性交流”。

“喜欢宝宝吗？”明诚正被吃的堵住了嘴，话头就到了明楼嘴边。

“唔……当然。”明诚瞪着眼，他是在问明楼难道你不喜欢吗。

明楼又给他夹了块鱼排，“我也喜欢啊，这是明家的孩子。”

也是明家唯一的孩子。

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明诚终于能腾出嘴好好说话:“仔细想想这孩子可比明台小时候受宠多了，明台曼丽自不用说，大姐的注意力肯定也都转向小家伙，明家唱白脸的就剩你了吧？哎呀，爷俩儿都是同一个人训出来的……”

“你是打定主意当个好伯伯了？”明楼笑着打断他。

“不是你说的，我的形象可比明教授好多了呀。”

明楼不顾身处餐厅，伸长手臂敲在明诚头上:

“吃你的。”

似乎是在餐厅用光了所有的精力，上了车明诚就开始打瞌睡。

身边的脑袋左摇右晃，明楼看着这姿势都替他难受。趁着路口红灯，明楼拍醒睡得迷糊的明诚:“一会我停车，你到后面躺会。”

“不用……”

“别犟，上了飞机你还得坐着。”

“没事大哥，”明诚似乎清醒了些，他的脸睡得红扑扑的，一勾嘴角就露出整齐的牙齿:“这样我还能看着你。”

红灯正倒计时，明楼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转头继续充当中国好司机。

并顺手调整了副驾驶的座椅。

 

“睡得舒服吗？”

眼前模糊的影像聚焦成明诚的样子，明楼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企图让自己清醒些。

午后阳光太好，明楼也受不住诱惑，手捧着报纸打了个盹。

“下午去超市吧，明天就来不及买了。”明诚看上去依旧精力十足。

哪有不陪同的道理呢，明楼点了点头。

超市里似乎永远都熙熙攘攘，明楼推着购物车帮明诚隔出一小片空地，而明诚正弯着腰对比着左右手上的鸡肉，他身后是半满的手推车，里面每一件都经过了精挑细选。当然得仔细点，明诚心想，明家养出来的人口味一个比一个挑剔。

鸡肉，牛肉，西兰花，娃娃菜，番茄，青椒，黄油，芝士……明楼翻捡着车里的食材，突然想起曾在大学里听到的关于明诚的评价:

“明老师真是满足了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嗯，还真是。

满载而归的两人把大包小包扛进家里后同时感受到了岁月催人老。

“这时候咱俩应该靠着墙。”明楼喘着气提议。

明诚附和，“嘿，大侦探。”

说完两人毫无征兆的相视大笑。

说到底忙前忙后了一天，明诚收拾了厨房后趴在沙发上根本不想起来。

姿势太美，明楼都不忍心看。

那人呈大字型懒洋洋的占满了整个沙发，拖鞋挂在脚上晃晃悠悠了好久才啪的掉了下来。明楼逗他，凑到跟前用手戳明诚的脸，受到沙发和重力挤压的脸颊本来就鼓，现在一戳一个窝。

明诚闭着眼不想理他。

再接再厉。

明诚干脆鼓起腮帮子抵御“袭击”。

“噗……”明楼觉得这人真是太有意思，“都多大了，还……这叫卖萌？”

明诚故意睁大眼睛瞪过去，“那您今年贵庚啊？”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笑意，悄悄弯下的眼尾暴露了真实的情绪。

明楼自然而然的吻了上去。

 

明楼做梦了。

梦境里毫无逻辑可言，就算是大经济学家也逃不开。

他梦到了还是学生的明诚，正身形挺拔的走在路上。冬日里又冷又湿，明诚把拉锁拉到最上方还是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他把书夹在腋下，双手插兜，哆哆嗦嗦的。

又不带围巾，明楼心想，什么都记得，唯独围巾手套是一直记不住。

年轻的面庞逐渐淡去，寒风也被烈日驱逐个干净。四十多岁的明诚抽了中午没课的空闲，趴在桌子上补眠。大概是很热了，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休息室的空调坏了，只有一台立式电扇呼呼地转，还是热。身后的蓝色窗帘没有拉好，一拃宽的阳光擦过他的鼻尖，像是热烈的吻。

又换了，这一次是在明宅。大学时代的明台和于曼丽，刚作为助教的明诚，事业一帆风顺的明镜，还在明家做工的阿香，以及成为明台讲师的自己。明镜拉着于曼丽的手坐在客厅，几句话说的小姑娘脸颊绯红，明台在一旁看着她俩傻笑；阿香在厨房，新买的绿茶，明诚帮着她泡；门铃突然响起，阿香跑去开门。

手下杯子太多，明诚喊自己去端。

“阿香，是谁来了呀？”明镜在客厅问。

阿香很惊喜的扭头，却刚好挡住来人的面孔。

……

明楼醒了。

醒来后记忆也变得断断续续，明楼记不起阿香说了什么，可又隐约知道来人是谁。

但是，总归还是一个好梦。

在最好的时光里，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多好。

 

又是个晴天。

两个人起了大早，兴致勃勃的做最后的迎接准备。

明台来了电话，飞机晚点，得推迟到家。

“真可惜，他们吃不到下午茶了。”明诚挑眉，细微的失望爬上眉头。

明楼倒是习以为常，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没办法，“你可以给我做。”

“保持身材啊大哥。”明诚毫不客气。

下了飞机明台和明宇收到了明楼的消息，第一张是刚烤好的曲奇和泡芙，第二张是只剩两三块的空盘。

“回来晚了，没你们的份。”

刚领了行李的于曼丽看着抓狂的老公儿子不明所以。

“干嘛不说我烤了两份？”围观了全过程的明诚笑明楼的孩子气。

“可不能再错过晚饭了。”明楼回答的理直气壮。

当两人在厨房忙活的叮叮当当时，门铃声终于响起。

“hi～大伯！”明宇先窜了出来，变过声的小伙子嗓音虽低，却盖不住音调中少年特有的轻快。笑眯眯的男孩和年轻的明台如出一辙，只是弯弯的眼角微微上翘。

这是随了曼丽。

明楼突然明了了梦中的人是谁。

他赞许地拍拍侄子的肩，“长高了。”

明宇的身后是明镜和于曼丽，两人手挽着手，统一的把行李交给了位于最后的明台。这是两位被岁月优待的美人，纵然经过了时光洗礼，却依旧难挡夺目的光彩。

于曼丽脆脆的叫了声大哥，明镜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明楼的额头上，嗔怪道:“下午吃那么多，晚上不许你吃第二碗。”

？？？

殿后的搬运工终于进了门，明台幸灾乐祸的冲明楼挤眼睛，这人在明楼面前还是难藏少年气，“大哥，这次可不是我向大姐告的状。”

看着屋子里围着明诚转的明宇，明楼了然。

风水轮流转？

这还真是亲父子。

大宅这下子彻底热闹了，明诚端出来准备好的甜点，小少爷和小小少爷望眼欲穿，明镜照旧冲两块心头肉喊别闹，于曼丽望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决定眼不见为净，明诚笑盈盈端过刚泡好的红茶。

照耀了一天的太阳将从天幕上落下，暖红色的余晖铺天盖地。

“大哥？”明诚唤回还在门口的明楼。

太阳要落了。

明楼应了，他关上大门，走进灯火辉煌的客厅。

眼前分明是一轮新日。